Frances E. Allen

Allen: 图灵奖与性别无关


（计算机世界报 2007年12月24日第49期 A21） 2007-12-22


（记者 杨霞清 ）她是图灵奖40年历史上惟一的女性获得者，她热爱登山和探险活动，她时常挂着招牌式的微笑; Allen，一个在上世纪30年代的美国农场仰望星空的女孩，怎样成为了“计算机诺贝尔奖”的获得者？

嘴边始终挂着迷人的微笑。在给中国大学生程序大赛的冠军颁奖时，她俏皮地把飞机模型搁在获奖者的头上，亲切得如同望后辈成龙的邻家老奶奶。

今年2月份，退休5年的IBM院士Allen接到了一个电话，告诉她获得了图灵奖，成为了这个有“计算机诺贝尔奖”之称的奖项40年历史上惟一的女性获得者。

“Allen在编译器设计和机器架构方面做出了开创性贡献。”图灵奖评委会主席Ruzena Bajcsy说，“她的研究几乎影响了计算机科学发展的整个历程，使我们今天在商业和科技领域内使用的许多计算技术成为可能。”

12月 7 日， Allen，这位伟大的科学家，与记者面对面地分享了她丰富的内心和人生体验。

勇于冒险

Allen把她的起点定格为上世纪30年代美国纽约北部的农场。那里没有电、没有暖气 ，家里很穷，她是家里的老大，还有5个弟弟妹妹，那时候的孩子都要种田。“这是我的起点，这个起点是非常低的。”

艰苦而欢乐的农场生活给了Allen坚强与自信。“童年的经历让我觉得自己很有能力，而且安全感很强，因为一直有家人的陪伴。”

当Allen从美国密歇根大学毕业，获得数学硕士学位时，“为了还贷款读书的债务，我跟他们签约了。” Allen微笑着回顾当年是如何加入IBM的。

1957 年，Allen在IBM开始了对高性能计算机、软件编码技术的研究。当2002年从IBM退休时，她研究的蓝色基因计算机仍然是世界上运行得最快的机器。 Allen开发的并行处理技术（在多个微处理器上同时运行程序的能力），使得今日的高速计算机得以运行。正因为在并行转换（Ptran）方面的贡献，她获得了图灵奖。

不过，在谈到并行计算时，Allen显得很谦虚。“我们是站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获得成功的。” Allen说，“当我们开始研究并行计算技术时，它已经很先进了。当时我们雇佣了两所大学的学生进行研究，我们取得了新的研究成果，并将其应用起来变成了系统。这个过程大概用了10～15年。”

谈到对年轻学生的建议时，Allen第一个建议是一定要好好读书，尽量获得最多的知识，第二个建议是要大胆地去冒险。

“应对挑战是非常诱人的。行业发展的很多问题需要得到解决，比如说性能问题， 要从我们老一代人身上找到答案几乎不可能了，但年轻人的一些很好的想法可以塑造出一个非常不同的未来。” Allen意味深长，像一位师长。

她毫不掩饰对Google两位年轻创始人的喜爱。“他们非常勇敢，肯冒风险，建立的Google给世界带来很大的不同。下一个奇迹是什么？我们都在等待，但有时机会来得很容易。”

喜欢爬山和探险的Allen本身就是一个冒险者和挑战者。“我特别喜欢探索一些新的未知领域，不管它是新的研究方法，还是新的想法。这如同我喜欢探索一座我没有去过的山一样。 我去过西藏高原，也游历过不丹和蒙古。我喜欢观察身边的这些奇妙之地。

敢于放弃

Allen 45年的IBM研究生涯并非一帆风顺。刚开始做的几个项目都失败了，失败的原因是冒的风险太大了。“但是，失败本身又是一个学习的过程。” Allen笑着说。

职业生涯里很不顺心的事情当然不止这些。在她从事平行编译器研究时，来了一个经理，对专业问题很不了解，他取笑Allen，说IBM不应该做这样的项目，但那时Allen在这个项目上已经做了10年，碰到了这样的领导，只能用“心酸”来形容。但她还是坚持在这个领域进行研究。

“幸运的是，我在IBM碰到了很多优秀的人。” Allen说，“是一群杰出的人在支持我的工作。因为计算机的本质决定了需要大家协作来完成这些工作。”

尽管已经退休5年，Allen 在IBM还有自己的办公室，她会定期到那里去。“现在不敢说我对这个行业有什么贡献，但是我继续追寻着这个行业的发展。”

作为顶级的科学家，Allen坦率而真诚，当有记者问到硬件技术问题时，她会微笑着说: “这不是我研究的范围，我不大清楚，很难回答。”一点不损大师的架子。

当记者问她，图灵奖今年才颁给她是否太晚了？她早就应该得这个奖。Allen笑得很灿烂: “也有朋友这么讲。但我觉得来得正是时候。如果以前得到这个奖，我可能会想以后要从事什么研究，可是现在我已经退休了，只想好好安享我的晚年。”70多岁的Allen说她现在最喜欢的事情是“跟别人聊天”，通过相互的交流，了解更多的信息。

当人们好奇地追问她女性工作者如何在计算机领域获得发展时，Allen更愿意与人们回顾高性能计算领域是怎么一步一步发展起来的。“这段历史已经慢慢地被人们遗忘了，有一些人开始重新编故事。我自己亲身经历过了这段历史，我记得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，还有一些重要的文件，我应该把这些记录下来。”

年轻的Allen从来没有想到过放弃平行编译器研究，并最终取得了杰出的成果。但现在的Allen谈到放弃和坚持的话题时，话语耐人寻味: “我脑子里很清楚，如果一件事情到这儿就可以了，我会很理性地把它放弃。就像爬山一样，当然想爬到山顶，有时候觉得时间太晚了，或者太危险了，就要放弃。”



采访手记

微笑法则

采访回来后，Allen的灿烂笑容在我脑海里一直难以抹去。笑得那么灿烂，那么感染人，是一个什么样的良好心态？

作为迄今为止全球惟一获得图灵奖的女科学家，Allen经常会被人家问到一个问题: 在计算机这个被喻为“男性的领域”里，女性如何取得成功？Allen说，有时，你找不到方向时，不要太气馁。

相比Allen当年，现在IT女性的工作环境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。Allen当年曾经从事一个超大机型软件程序的开发。第一次去运行机器时，她突然楞住了，因为必须经过男厕所才能进入计算机房。因为那间放置计算机的楼层太大了，参与相关工作的男人很多，因此男厕所正好设在中间，方便人们上厕所。

为表彰Allen的贡献，2000年IBM设立了以其名字命名的“Frances E. Allen科技女性导师奖”(Frances E. Allen Women in Technology Mentoring Award)。2002年退休后，Allen的主要工作之一是鼓励女性从事计算机科学研究的教育培训项目。

当问到如何平衡事业和生活的关系时，Allen坦率地说，我见过一些非常成功的女性，就我个人而言，我结婚了但没有孩子，我平衡得并不好，因为我工作太投入了。

但Allen最欣赏自己的性格特点是，她始终感到生活中可以享受到特别多的乐趣。这或许就是她的笑容如此动人的原因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