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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家公园是美国的发明。1872年,世界第一座国家公园——黄石国家公园在美国诞生。目前,美国共有58座,西部较多,而东部和中部较少。犹他州得天独厚,一州就有5座,仅次于加州和阿拉斯加州,名列第三。锡安国家公园是犹他州的第一座国家公园,每年游人多达二百几十万。
锡安的故事
锡安,一个古老的名字,叙说着一种理想,表达着一种追求,触动众多的心灵,勾起深藏的记忆。它很神圣,宗教色彩浓郁;它很沉重,文化积淀深厚;它很丰富,民族情感凝聚。
在年代最久远的一神教犹太教的圣典中,锡安代表耶路撒冷,代表神的子民,锡安山是耶和华居住之地,是耶和华立大卫为王之处。2600年前,家破国亡、异邦为囚的犹太人,坐在巴比伦的河边,一想起锡安就泪如雨下(《圣经·诗篇》)。神庄严许诺,一定把他们带往锡安,一定让他们重返家园。长夜漫漫,流落世界各地的犹太人,心中期盼着神的诺言实现。对他们来说,锡安是心向往之的圣地,是魂牵梦系的故国,是照耀心灵的灯塔,是强固精神的支柱。19世纪兴起的犹太复国运动就叫作Zionism。
基督教源于犹太教,但又不同于犹太教。基督教接受了犹太教的圣典,称之为《旧约》,更创作出记录耶稣生平言行、阐述其思想学说的《新约》。《新约》中的锡安,仍是圣地,《启示录》描绘了锡安山上,象征耶稣的羔羊与14万4千额头写着耶稣和圣父名字的信徒同在的场景。在基督教的文献和赞美诗中,圣母玛丽亚是“锡安的女儿”,锡安是天国或信仰博爱之地。
17世纪,不堪迫害的清教徒从英国越洋跨洲来到北美,寻找能够实现自己理想的圣地——新锡安。他们把英国的统治者视为埃及法老,自认为是圣经中以色列人的子嗣,而把这一迁徙看作是新出埃及记,
1830年3月,出身于基督教家庭的约瑟夫。史密斯(Joseph Smith)发表了《摩门经》(the Book of Mormon),宣称美洲是“锡安之地”(Land of Zion),弥赛亚第二次到来之前,新耶路撒冷将在此兴建。1830年4月6日,在纽约州塞尼卡郡(Seneca County)的费耶特(Fayette),他创立了由6位成员组成的“耶稣基督后期圣徒教会”(Church of Jesus Christ of Latter-Day Saints),俗称摩门教。
19世纪40年代,摩门教徒在布里格姆。扬(Brigham Young)的领导下,进行了史称“摩门跋涉”(Mormon’s Trek)的大迁徙,迁往犹他的大盐湖谷地(Great Salt Lake Valley)。
在此之前,犹他一直是印第安人生活的地区,1776年两位西班牙圣方济各会(Fransiscan)教士率领的探险队到过犹他,欧美的皮货商也曾来此,但直到1847年摩门教徒定居盐湖城一带,犹他才有白人的永久居住区。“在锡安聚集”成为鼓舞人心的口号,美国各地和欧洲的摩门教徒,长途跋涉,纷纷汇集到大盐湖谷地一带。
19世纪50年代开始,摩门教徒陆续来到犹他西南部地区。1863年夏,艾萨克。贝胡宁(Isaac Behunnin)面对峡谷(如今的锡安峡谷),发出如下感慨:它们是上帝的神殿,非人类之手所建。人可以在这些大教堂内崇拜上帝,就像在任何人造的教堂内一样,这里就是锡安。但参观了峡谷的布里格姆-扬,并不认同。此后,人们称这一峡谷为“非锡安峡谷”。1909年,威廉。塔夫脱(William Taft)总统宣布它为 “国家纪念地”(National Monument),名字则取自派尤特印第安人(Paiute Indian)的语言。1918年改称“锡安国家纪念地”,1919年,伍德罗。威尔逊(Woodrow Wilson)总统正式宣布它为“锡安国家公园”。
红色奇迹——科罗布峡谷地区
2007年五月下旬,我和妻子从华盛顿飞到拉斯维加斯,驱车驶向心仪已久的锡安国家公园。黄昏时分,进入公园西北部的科罗布峡谷(Kolob Canyons)地区,出乎我们的意料,四处一片静寂,半天居然没有其他车辆通过,一些景点只有我们两人。
满眼都是红色,静寂却不安宁。
深红的路,如丝如绸,飘向远方
山岩挺拔,周身血迹
层叠的红岩
夕阳回眸,闪出火样的目光,让你无法对视;山岩挺拔,周身血迹,就像刚从疆场厮杀归来的战士;深红的路,如丝如绸,飘向远方,勾出一片天地,撩起无穷遐想。大地滚烫,空气燃烧,我热血沸腾。幸好,天是蓝的,令人想起海洋,树是绿的,带来几分清凉。平心静气,宁神悦意,车行缓缓,景色变幻。
面积230平方英里的锡安国家公园,车道寥寥无几,而100多英里的人行小径,弯弯曲曲,达胜通幽。李关(Lee Pass)是拉佛金溪小径(La Verkin Creek Trail)的起点,由此可至287英尺长的科罗布石拱(Kolob Arch)。我跃跃欲试,可14英里的长途跋涉,又令人却步,不由想起古人千年前的感慨:“夫夷以近、则游者众。险以远,则至者少。而世之奇伟、瑰怪、非常之观,常在于险远,而人之所罕至焉”。
科罗布峡谷
从科罗布峡谷观景点(Kolob Canyons Viewpoint)放眼望去,深谷重岩,压缩着千百万年的漫漫岁月,遍布着风刀水剑的累累斫痕;高峰峭壁,饱经严寒酷暑,见证地覆天翻。时光流逝,何物持久?山可崩,地可裂,海可枯,石可烂,唯有变化不朽,唯有运动永恒。
深谷巨岩——锡安峡谷风景区
翌日上午,我们来到锡安国家公园的南入口,观看完巨幅银幕的影片《锡安峡谷—众神的宝藏》(Zion Canyon:Treasure of the Gods)后,开始游览。每年4至10月,因游人太多,锡安峡谷(Zion Canyon)风景区只允许公共区间车通行,其终点是一处高大的山岩,名为西纳瓦瓦神庙(Temple of Sinawava),西纳瓦瓦在派尤特印第安人的语言中,意为郊狼神。
西纳瓦瓦神庙
河滨步道(Riverside Walk)长一英里,人工修铺,轮椅可行,沿河贴谷,绿树成荫,人来人往,熙熙攘攘。行进中,不时可以看到娇嫩的耧斗菜(columbine)长在粗砺的岩壁上,金花碧叶,露珠如泪,楚楚动人。更有小小的岩松鼠直立于路边,捧着青草,大快朵颐,令人忍俊不禁。步道尽头,是颇负盛名的狭谷(Narrows),人们至此纷纷下水,人流汇入水流。
大快朵颐的岩松鼠
锡安国家公园以众多的峡谷着称,许多峡谷藏匿深处,难以到达。峡谷或宽或窄,或深或浅。峡谷主要是由维尔京河(Virgin River)切割而成。据估计,维尔京河每年从锡安国家公园带走的沉积物达300万吨。亿万年来,它锲而不舍,执着专一,流去时留下不灭的痕迹,流动中创造惊天的伟绩,峡谷越造越多,越造越深。
面前就是维尔京河的北叉,我一脚踏入,全身冷透,但不是刺骨的寒气,而是提神的凉意。又滑又硬的卵石布满河底,鞋让妻子穿去,光脚踩上,脚板硌得生疼,姑且就把它当作足底按摩吧,这么一想,感觉顿时好了许多。水深不过膝,浪花微溅,轻轻地流,慢慢地淌,一副温良的容貌。可一旦暴雨连降,它就面目全非,汹涌湍急,势不可挡。上世纪六十年代,它的一次发威,冲走了26位游人,夺去了其中5人的性命。
狭谷名符其实,又窄又深,蜿蜒曲折。那边怪石嶙峋,这边飞瀑直落,近距离地观赏,全身心地感受,前面的风光如何,水路怎样,满怀期许,心存疑虑。涉水于峡谷之底,二十多年前伫立船舷逆水上行过三峡的情景历历再现:夕阳斜照,江风劲吹,水阔流急,船行峰移,少年壮志,诗情画意。同是河流,都是峡谷,景观大不一样,心情迥然不同……
回到西纳瓦瓦神庙,一群人对着峭壁指指点点,原来有人正在攀岩。我极尽目力,只见细如游丝的绳索,却辨识不出任何人形。攀岩者的勇气、毅力和顽强令我敬佩,但我更加赞叹自然的伟大。
大白宝座
大白宝座(Great White Throne)是返回途中,我们下车的第一站。按照《圣经。启示录》,大白宝座是上帝的宝座,千禧年时,上帝在此对死者根据其生前的行为进行审判。1916年9月,犹他州奥格登市(Ogden)卫理公会(Methodist)的教士费雷德里克。瓦伊宁。费希尔(Frederick Vining Fisher)看到这块高出地面2400英尺的灰白巨石,十分震惊,称之为大白宝座。“仁者乐山,智者乐水”,“东临碣石,以观沧海”,世俗的中国人观景,往往力图从中感悟人生哲理,从中寻找诗情画意,而信神的西方人观景,则更多触动对神的情感,强化对神的信仰。
锡安国家公园最早的攀岩也是在此进行的。1927年6月27日,人称“冒失鬼”(daredevil)的威廉。伊文思(William H Evans),攀登到大白宝座的顶部,燃火为证。下岩不幸坠落,几天后被救援队发现时,遍体鳞伤,头骨折裂,昏迷不醒,记忆丧失。
花草茂盛的哭岩小径(Weeping Rock Trail)是回程的另一景点,通往岩壁上的一个巨大凹陷。淅淅沥沥的水珠,滴滴答答地落下,故名哭岩。水露湿面,苔藓密布,几多清爽,几多荒凉。朝外望去,骄阳下的大白宝座,金光闪闪,熠熠生辉。
路险景奇——锡安山卡梅尔风景路
三天后,我们从东口进入公园,行驶在锡安山卡梅尔公路之上(Zion-Mt.Carmel Highway)。这是一条风景路,长10英里,穿越锡安国家公园的东南部。山路弯曲,突然,一座石山赫然入目。它雄浑敦厚,通体遍布横竖交叉的线条纹路,犹如棋盘,因此被命名为棋盘平顶山(Checkerboard Mesa)。平顶山是美国西南部和墨西哥干旱及半干旱地区常见的一种地形,但这种棋盘的图案却很罕见。如此之大的棋盘,如何置子,谁来对弈?一旦开局,必定惊天动地。
棋盘平顶山
路险景奇,时行时停。停留中,一位中年男士告诉我们,路旁不远处可以看到岩刻(petroglyphs),我喜出望外。岩刻和岩画(pictographs)遍布世界各地,但在这次旅游之前,从未实地考察过。前一天,我们刚刚参观了列于国家史迹名录(National Register of Historic Places)上的帕罗宛山峡岩刻(Parowan Gap Petroglyphs),没想到今天又能见到。来之前,我读了一些有关锡安国家公园的介绍材料,可都没有提及岩刻岩画。实际上,锡安国家公园内有20多处岩刻岩画,如献祭岩(Sacrifice Rock)、猎鹿陷阱岩刻(Deertrap Petroglyphs)和洞谷岩画(Cave Valley Pictographs)等。但出于保护的目的,有的只对专业研究者开放,有的虽允许公众参观,却没有大事宣扬。
白种人到来之前的上万年内,这里的印第安人随着自然环境和资源的变化,不断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,创造出多样的文化。1000多年前,阿纳萨宰人(Anasazi)开始从事农业生产。800多年前,由于土地的过度使用和干旱等原因,他们向东南迁徙。不久之后,派尤特人移入,生活于此,直至近代。虽然岩刻岩画的确切年代、作者和含义难以断定,但它们毫无疑问地体现了印第安人的宗教信仰、审美趣味和制作技巧,是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,值得保护珍惜。
岩刻
按照那位热心人的指点,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岩刻峡谷(Petroglyph Canyon)。这些刻在山岩底部的的人形、动物形和几何形,用现代的眼光来看,构图相当简单、造型有些呆板、但那流畅的线条,表现着生活的韵律,那如血的暗红,象征着生命的活力。简单?睿智的学者,为了破译它们蕴含的秘密,殚精竭虑,绞尽脑汁。呆板?疯狂的艺人,为了激发创作灵感,临摹观照,流连不舍。我俯身低首,即是为了欣赏,也是表达敬意。
盛开的仙人掌
峡谷高地小径(Canyon Overlook Trail)盘旋于松溪(Pine Creek)峡谷的上方。我们奋力攀登,潇洒前行,步步有景,处处有情。岩隙内,石缝间,绿树挺立,野灌丛生。脚下,沟壑纵横,怪石嶙峋。路旁,盛开的仙人掌,脸颊绯红,见了生人,是害羞,还是兴奋?小径尽头,视野极为开阔。西神庙(West Temple)和处女峰(Towers of the Virgin)远在天边,默默肃立。
西神庙和处女峰
穿过锡安山卡梅尔隧道(Zion-Mt.Carmel Tunnel)前行不久,高达400英尺的大石拱(Great Arch)映入眼帘,它身嵌山崖,里外通红,宛如没有佛像的石窟。单凭它的伟岸,没有神像,也能引起观者的敬畏。
大石拱
锡安国家公园,真是一快神奇的土地。在我看来,就是一座自然的神殿,处处展示着自然的伟力。正如影片《锡安峡谷—众神的宝藏》所说,科学可以说明这里地貌的形成和变化,但无法解释人们造访此地所产生的震撼和惊异。
□ 读者投稿
日期 07-11-04 08:45
专题: 华夏快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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